去密西西比河看亚洲鲤鱼(10)
龙长安
十、招惹警察
从休斯顿回西雅图，也是2200多英里，导航给出的时间是一天10小时，也就是34小时。从得克萨斯州最南端往北，几乎穿越得州全境再经新墨西哥州和科罗多拉州，进入犹他州，回到盐湖城。然后走爱达荷州和俄勒冈州。不是来时的路。
中午1点出发，跑了10个小时左右，因为暴雨，提前找旅馆住了一晚。第二天早晨6点启程，计划连续24小时一气到家。下午6点左右，进入了犹他州，遭遇堵车。
行车时感觉路上车辆稀少，遇上堵车，才知道车多。此路段是笔直的上坡路，能看到几英里的汽车长龙。以前在国内跑长途几乎每次都会遇到堵车，没有语言障碍也难打听到堵车原因，现在语言不通，更无法打听，只能耐心等。车龙也不是完全静止，不时向前挪动十几米或几十米。半个小时向前挪动了差不多1英里，看到路旁停着两辆警车。两车相对，车紧头挨，两个警察开着车门在聊天。路两侧都有应急车道，我不明白这两个警察为什么不到前面去处理事故。
正当我与两警车相距最近时，右侧车道的车辆向前挪动。一辆大货车没有跟上，我前面的小车迅速右转插队。我迟疑了一下也右转并入。谁知刚并过去前面就不动了。我后面的大货车发出尖锐的刹车声，转向应急车道与我的车并排才停下。也就是说，这辆大货车差点把我压扁。货车车体宽大，右侧所有车轮都到了路外，车身自然向右倾斜。为了避免压扁我，大货车差点翻车。司机是个年逾古稀的老人，比十几天前与我飙车的那两个银发老人年龄更大。他很生气，朝我大声说话。我听不懂，但蠢猪也能明白他是在斥责。他声音之大，肯定能传到不远处俩警察耳里，我害怕警察过来，紧张得只会向老爷爷抱拳施礼，就像求菩萨保佑那样。我曾在一个卡车司机群里听说，美国中南部的警察对亚裔司机不太友好，对不会英语的司机直接铐走带回局里。如果俩警察过来，我一句英语也听不懂，他们肯定把我铐了带回局里再找翻译。老爷爷是否明白我抱拳施礼的意思，我不知道，但很显然，我求菩萨保佑的表情打动了他，不再训斥我了，下车去察看右侧轮胎。
真是菩萨显灵保佑我了，俩警察对倾斜的大货车竟然视而不见，始终没有过来。当前面车辆再次挪动时，我从反光镜里看老爷爷非常吃力地把倾斜到路外的大货车小心翼翼地开上道。我是真心的非常非常感激老爷爷，却无法表达。
堵了一个多小时，前面畅通了。当时速能开到75迈时，路上的车辆又显得稀少了。我惊魂甫定，内心还充盈着对老爷爷司机的感激之情，同时又后怕。心乱如麻，一时忘记了不能在超车道行车，直到发觉跟随我的警车，才惊醒。我慌忙转入行车道，并有意降低速度，看警察会怎么样。
警车没有理睬我，而是以正常速度超我。两车并行时，我本能地扭头看了一眼，正是堵车时停在路旁的两辆警车之一，警察是个帅小伙。
此路段一直上坡，弯多，限速75迈。警车超过我后，很快就就从我的视线消失。十几分钟后我才开始提速，以83迈的速度不断超车。大约也是十几分钟，我追上了警车。他仍在超车道上匀速前行。我前面的小车明显超速10%，在行车道上超过警车，警车却视而不见。我不知道美国有没有交警，猜想这个警察是不管交通的。此时已是傍晚7点了，说不定他是下班回家呢。虽然这么认为，我还是不敢超速10%，车速严格控制在83迈以内。他的车速显然不到80迈，任由行车道上的车超他。我的车与他并行时，我又本能地看他。万没料到他正在看我，四目相对，这回可算招惹他了。他跟上了我，我快他快，我慢他慢。
此时我反而不慌。我认定只要不超速10%，他就不会抓我。他跟着我，是在等我超速10%以上。我控制好车速，只在78至83迈之间。如此跑了至少30英里，他果然只是紧紧跟着。见前面有加油站，我想看他还会不会跟着我，便出了高速。谢天谢地，他没有跟出来。
一箱油还有一半，没必要现在就加。我到加油站的便利店上了一趟卫生间，感觉那个警察其实并没有在乎我，所以继续上路。刚上高速就看见路右侧应急车道停着两辆警车，其中一辆正是一直紧跟我的那辆。我赶紧提速并入超车道，以为有大车挡住视线，他们不会注意到我。我错了，这次他们立即追了上来，并打开了闪烁的警灯。
警车在你后面打开闪烁的警灯，那就是命令你到路边停车。如果你不尽快到路边停下，他就会直接撞你，甚至可以把你撞翻，四轮朝天。这时我又想起卡车群里说的不懂英语回答不了警察的提问，警察就会直接把你铐走，铐到局里才找翻译。这回手铐是戴定了。我不敢跑，甚至跑的念头都没有，只能老老实实地开到应急车道停下。
两辆警车在离我十几米的地方停下，他们没有立即过来，似乎给我时间让我充分准备。我就不明白了，如果我是亡命之徒，有这个时间我完全可以掏出枪，子弹上膛，从容与警察作战。我觉得起码过了十分钟，俩警察才一前一后慢慢过来。一警察到车窗前问话，另一警察在后面警戒。问话的警察就是那位我在车流中看了他一眼的帅哥。他第一句话是“Japanese”，我恰好听得懂，是问我是不是日本人。我摇头，说“No”。他又问：“Chinese”？这个更容易了，我点头说“Yse”。我这简直是对答如流啊。我庆幸他问我恰好懂的，心想手铐就不必戴了吧。可能中国人从来没有攻击过美国警察，在我回答了是中国人后，帅哥警察的神情就轻松了。他继续提问我就完全不懂了，但我说得最溜的一句英语就是“I cannot speak English”，我不会说英语的意思。他用他的手机翻译软件，写了一串英文然后翻译成中文给我看。“你开车开得太快了，限速75英里，你开到了83英里。” 看到这句话我就完全放松了。只是超速，而且是83英里。大不了罚点款。我点头表示承认。他又在手机上写英文，翻译成中文后递给我看：“你刚才为什么出去？” 我用中文写出回答给他：“我找旅馆休息。” 他没有继续用手机，直接说了一句话，我听出了话中的ID单词，马上把驾照拿给他。车主证的单词我不懂，但好猜，也马上找出来给他。车主证递给他后，麻烦就开始了。无法对话只能用手机翻译。刚开始时用语音，可能翻译错误太多，改为文字。他调出汉语拼音让我写字，我不会用拼音使他百思不解，想了好久才调出手写。于是我们笔谈。他一再追问车主是什么人，和我是什么关系。我回答只是买车卖车的关系，我买她的车而已。他问买了她的车为什么不更换车主证，我说更换了，放在家里忘记拿到车上了。他问原车主为什么不收回车主证，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就打通我儿子的电话，要他用英语解释这个问题。他俩通过电话后，帅哥警察用手机翻译告诉我：“你在车上好好待着不要下车，我要一会才回来。”这一待就一个多小时，我尿涨了也不敢下车解决。活人被尿憋死的情况是有的，比如我这样。
一个小时后，俩警察从警车上下来，仍然一前一后，前面的警察来问话，后面的警察负责警戒。帅哥警察继续用手机翻译问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我说我从休斯顿来，要回西雅图家。问：你去休斯顿前去过哪里？我回答：我本月16日从华盛顿州西雅图家里出发前往肯塔基州的威克利夫小镇，住了8天，看捕鱼。26日前往休斯顿。住两天，现在回家。可能是翻译软件把捕鱼翻译成钓鱼，也有可能是他故意的，说，你钓鱼的瘾头很大呀，跑几千英里去钓鱼，你家附近没有鱼钓吗？我赶紧把我手机里的捕鱼视频给他看，当他看到河里的鱼跳上捕鱼船时，也很惊奇。这个时候，他的神色已相当友好了。他写了很长一段话：因为你这个车牌本月在三个州出现过，我感到好奇。想不到你原来这么能开车，一个人跑这么远去钓鱼。佩服，佩服。耽误了你的时间，很抱歉。前面小镇有旅馆可住宿，建议你休息一晚。需要我帮助我可以帮助你，有需要吗？我可以带你去旅馆。我看后表示不需要帮助，谢谢。他把我的驾照和车证给我时，我说，只因为在车流中多看了你一眼，从此认识了美国警察。他当然听不懂，把他的手机递给我要我写，我摆手，说，你又没听过那首歌，翻译成英文你还是不懂。Goodbye。他也挥手说 Goodbye，回他的警车。我让他俩先走。看不见他们时，我才决定听从他的建议找旅馆休息一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