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密西西比河看亚洲鲤鱼(9)
龙长安
九、看捕鱼
芝加哥母女俩如果晚来几分钟，我就返回了。迎头遇上，不能不停车招呼。母亲大约四十岁，女孩可能不到二十岁。看到她俩笑靥如花，我当即决定留下。我打手势请她俩继续往前去码头，我掉头跟上。
渔民却没有按约定时间来。六点十分我发微信给于泳琴，请她联系渔民。又过了十分钟，于泳琴才联系上渔民。原来他们把码头地址搞错了，在他们自己的码头不见我们，以为我们没来就出船了。现在已返航，让我们等着，他们马上过来接。
美女相伴，当然浪漫。但因语言障碍无法交流，反而诸多不便。我每天早上这个时候要方便，如果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就地解决。美女在侧，成了难题。我只能去百米外的树林，而前来接我们的渔民随时有可能到达。我不能假装漫步去树林，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在渔民到达之前解决。我在手机翻译软件上写道：“我去去就回，渔民来了请稍等。” 翻译成英文给她俩看。她俩竟然一脸懵懂。也许是翻译不准确，也许是仙女不知凡人吃喝拉撒。我顾不上这些了，赶忙开车往树林去。
我仓促解决返回码头，渔民却在半个小时后才到达。中年男人，典型的红脖子，还穿着笨重的连鞋胶皮裤，满是泥浆。换条裤子能花多大功夫？我猜他在家时就穿上了胶裤，没带布裤出门，没有裤子换。来接美女，不宜只穿内裤。但我很快就否定了这种猜测，因为他的皮卡车拖着比两辆皮卡还长的平板。取下拖车挂勾比换裤子轻快，可以说举手之劳，他却不屑。如果只有一两英里当然没必要取下，可这两个码头相隔二十多英里，来回至少有五十英里八十公里。这是什么作派？
这二十多英里路有一半是在玉米地里穿行。这个渔民开车极快，在玉米地路段扬起的尘土堪比北京雾霾，我们不得不与他拉开距离。他宁愿停车等我们也不放慢速度，这又是什么作派？
半个小时后，终于到了。这里不能叫码头，没有水泥路面，更没有阶梯，仅有一个土坡从岸上直通水面。这里极目四望没有任何建筑，就是说没有人烟，所以这个地方应该没有地址，他们的即时通讯如果没有类似微信那种定位功能，就不能依靠导航来到这里。
捕鱼船就停在斜坡下，比我想像的小太多，顶多是皮卡车那么宽那么长。船上已有几十条活蹦乱跳的亚洲鱼。开船的渔民比接我们的渔民年轻很多，却显然是船老大。他仰头与岸上的芝加哥母女说话，我听不懂，但能猜。看各人的表情，我猜他是在说只能两个人上船。我正好又内急了，赶忙用手机翻译软件写字，请她们母女上船。我字还没写完，船老大就向我招手，示意我上船。我摆手，急得用中文说我在这里等你们。他们当然听不懂，但估计也从我表情猜出我的意思，船老大继续对我喊话，显然是坚持要我上船。芝加哥女孩对我嫣然一笑，伸手说Please, 请我走她前面。她母亲也催促我快上船。这样我就身不由己了。
下了斜坡，我先登上船，回头看，女孩已自然而然大大方方向我伸出手，要我拉她一把。我伸手拉她上船。接我们的渔民给我俩一人一件救生衣，不但脏而且腥臭难闻。我扔了，下船上岸，跑向我的车取出新买的救生衣。我还准备着一套上船穿的衣服，可现在美女相伴没有地方换。我拿着新救生衣再次上船，见女孩已经穿上了又脏又臭的渔民救生衣，仍然递给她。她也不礼让，当即更换。
我穿上又脏又臭的救生衣，还剩下一件。船老大又向岸上喊话，女孩的妈妈摆手。原来是他们船上只有两件救生衣，现在多出一件了，可以三人一起上船。如果我早些拿出新买的救生衣，她们母女俩就不会分开了。我很歉疚，却无法表达。
河面宽阔，无风无浪。船行平稳，船老大要我俩坐下。船头全是泥浆，如何坐？我把剩下的那件救生递给女孩，示意她做座垫。虽然又脏又臭，但至少是干的。女孩接过，打开铺在满是泥浆的铁板上。她坐下并示意我紧挨着她也坐下。要想坐在救生衣上，必须紧挨，背靠背都不行。女孩五官精致，皮肤白嫩，体香可闻，我真是艳福不浅啊。我本可用翻译软件与她简单交流，但肚子闹革命不让我安宁。早上六点去树林太仓促，没有彻底解决，这时又要方便了。我可以忍，却管不住屁。可以不放响屁，但闷屁比响屁更臭。当第一个闷屁不可阻挡地窜出时，我慌忙挪到船侧，坐到泥浆上。多尴尬啊，这就是美女相伴的浪漫。
十几分钟到了一处河湾，开始作业。他们捕鱼很简单，只用拖网，不撒网。他们的拖网是个长圆筒网笼，用五个圆铁圈支撑鱼网。网线粗，网眼大，三斤以下的鱼网不住，三斤以上的鱼也能轻易从笼口逃走。如果河里的鱼不多，用这种鱼笼根本捕不到鱼。河里的鱼实在太多了，鱼笼放下去，只需把船盘旋两个360度，鱼笼里就全是鱼。总是太多了，拉不上，就放任网里的鱼游出去。但这些鱼仿佛是活腻了，让它逃跑它还不愿意。没有进网的鱼纷纷跃出水面，能蹦一两米。不断有鱼直接跳上船，甚至砸到我们身上。船盘旋时，用砸了鸡窝形容这些鱼也不为过。
于泳琴规划亚洲鲤鱼工业园时，设想了以射鱼比赛为主要活动的特色旅游项目，就是用弹弓、弓箭射击跃出水面的鱼，比谁射中的多。中国的一位投资人肯定了这个项目，在工业园区买下三英亩土地注册了特色旅游公司。可惜被疫情及持续恶化的中美关系打断了进程，他投了钱，人却来不了。
用网笼捕鱼肯定比撒网轻松，但网笼中鱼太多，拉上船还是很吃力的。必须两人协力，慢慢将五个铁圈缩拢后，同时使劲把鱼抬上船。凡本地鱼一律放回河里，只要亚洲鱼。还要把鲤鱼和白链分开，因为价格不一样。我准备的那套衣服就是想在抬鱼笼上船时添把手，出点力。衣服没换也可以帮忙的，我是因为肚子一直在闹，怕失禁，坐着不敢动。好在只捕捞了一个小时左右，俩渔民取了五次鱼，大约有一千多斤。收工。
回到停车处，俩渔民表演了高超的飞船上车节目。皮卡车把平板拖车缓缓倒退下坡，没入水中，捕鱼船开足马力冲上去，飞跃似的，准确无误停在了拖车上。紧接着迅速扣上三条皮绳，稳住船身。然后开动皮卡车，把船拖上岸。
芝加哥母女与俩渔民话别，我只向他们挥挥手就跑了。
留下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