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密西西比河看亚洲鲤鱼(5)

龙长安

五、飙车

 

凌晨3点多从盐湖城出发，感觉一百多英里都在下坡。路两旁草木稀少，全是秃秃的砂岩山岗。坡陡弯急，车道狭窄。我猜这才是落基山脉的纵深处，下了这个长坡才算翻越了落基山。

三个多小时后，进入了美国中部平原。路上车辆稀少。路旁除加油站提供休息服务外，每隔十多英里就辟有停车休息场地，有的场地大，有公厕，更多的是一条路，车辆只能停在路边，司机们只能在车上休息。我想，在有公厕的场地开个小卖部，甚至在没有公厕的停车路上摆个移动公厕，都能养家糊口。

还不到六点，太阳就出来了。我迎着初升的太阳开了一百多英里才加油，上卫生间。没有休息，继续东进。平原一望无际，道路平坦又宽阔，却限速75英里。我基本上保持90至100英里的时速，也就是超速20%以上。路上车辆渐多，我发现大多数小车都是我这个速度，很少有遵守限速规定的小车司机。同时我还发现，大家虽然无视限速规定，却很少在左侧的超车道上行车。都是在超过前面的大车时立即回到行车道上来，哪怕只能开一两分钟又要超车。而路旁肯定没有“严禁在超车道上行驶”的警示牌。

大约是上午11点左右，我发觉一辆类似“凯美瑞”的丰田车紧紧跟着我。我快他快，我慢他慢。我发觉后，想看看是什么人，因此耐心地以75迈的速度跟着一辆大型房车，请他超车。他不超车，也慢悠悠的，始终跟着我。十几英里后，我突然提速，时速超过110迈也就是180码时，我甚至不转回行车道，只在超车道上狂飙。狂飙了半个小时之久。后车也不转回行车道，也一直在超车道紧紧跟着我狂飙，我终究没能甩掉他。

这样我就不能淡定了。我首先想到的是警察钓鱼执法。据说美国警察钓鱼执法是很平常的事，引诱你犯罪并拿到你犯罪证据后才亮明身份逮捕你。但在我狂飙半个多小时后，这种可能就排除了。因为如果是警察，他已有我超速20%以上的证据，可以逼停我并逮捕我。既然可以肯定不是警察，那么会是什么人呢？善意还是恶意？

如果是善意，他不会跟这么远。四年前，我刚拿到美国驾照时的一个夜晚，九点多钟，下班回宿舍的路上，一辆小车紧跟我，并不断打闪光灯示意我停车。那时，我有在国内养成的最恶劣的坏习惯：边开车边吸烟，烟灰往车窗外弹，烟蒂也往车窗外扔。我猜是我扔出的烟蒂飞进了他的驾驶室，后果很严重。我不敢停车，必须到宿舍门口才能停，那里有会说英语的同事。因此我加速，在限速35英里的路段开到70迈。但他比我更快，只有两三分钟，他违规从右侧超过我然后降速，打双闪，把我逼到路边停下。我惊恐万状，浑身颤抖。大祸临头却不能预测即将发生什么是最可怕的，会不会用枪直接崩掉我？直到看见一个中年白人男子下车，并没有拿枪，我才轻舒一口气。如果只是暴揍我，我认了。出乎意外，他并没有怒气冲冲，到我车窗前，那表情顶多是责怪，语气更是不可思议的平和。他见我听不懂他的话，便伸手进来拧开车灯开关。原来是我忘了开灯。他替我开了车灯后并没有多说话，反正说了我也不懂，他似乎只是叮咛了一句就急忙回他的车，走了。从最初示意我停车到替我开灯全程不到五分钟，这就是善意。现在，后面那辆车已紧跟我一个小时了，完全没有叫我停车的意思，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如果是恶意，他也会跟这么远。我是早上8点左右加的油，已跑了4个小时，经过了两个小型加油站，估计前面不远就有一个大型加油站了，若要打劫，此时不动手就不再有机会。再说，我这一路并没有招惹谁，也不曾发现看我不顺眼的人。所有陌生人都表情亲切，行为友善。而且，我这款车在美国属于最低档次的车，有什么好打劫的？

接着又是时快时慢，我甩不开他，他也不上前打照面。走了十多英里终于到了大型加油站。就是那种好几个加油站扎堆，还有餐饮住宿的地方。我毫不迟疑地开过去，但求他不再跟着。求老天爷没用，他也出高速了，仍然紧跟着我。

我把车停在加油机前，下车看。紧跟我的车却不加油，开到便利店门口才停下。车上下来两个人，让我惊掉下巴。
竟然是两个至少也有七十岁的银发老人，老爷爷老奶奶。开车的是老奶奶，她比老爷爷后下车，笑逐颜开地朝我竖起拇指。老爷爷则已向我走来，也是满面笑容，我听不懂他说什么，见他伸出胳膊肘，赶忙用胳膊肘与他碰了一下。碰过胳膊肘他就笑呵呵追随老奶奶进便利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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