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行法国 (2)法国不是一个国家,是一种宿命!
法国著名作家、汉学家朱沙琳邀你关注山山法国
神行法国连载(二)
文:孙山山
法国不是一个国家,是一种宿命
出了戴高乐机场海关
我一眼就认出了她,她的手里举着的牌子上写着我的名字,苏菲•布朗,我的爱人,我叫她小雪。她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长长的棕发上系着发带,发带上缀着一只同样浅蓝色的蝴蝶。我已经一年没有看见她了,我想马上冲上去拥抱她,可我突然停了下来,我的心里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感觉,我想这样远远地看着她。
那是一九九一年,我在邓鸿的鸿德装饰公司当办公室主任,那时邓鸿刚刚起家,公司就设在她妈妈在东城根街的一栋宿舍里。所谓的公司,除了邓鸿和他父母,还有我和一位司机,加上一位保姆。
邓鸿的母亲是一位很精明而开朗的人,她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这天保姆不在,她要我和她一起去买菜。我还记得那个市场,整条街都是卖菜的,街名我忘了。我们要去买板栗,她想做板栗烧鸡。走近摊位,已经有一个人和卖板栗的大妈聊上了,邓鸿的妈妈说,你看是一个外国人!还会点儿汉语。我看清楚了这个外国人,一副留学生打头,蓝衣蓝裤脚上蹬了双劳保皮鞋,幸好有一头长发,不然还以为是个男的。
我心想板栗都不认识呀,站在哪儿又不买又不走。等我欠起身来往后看,我发现她在看我,邓鸿的妈妈冒了一句,是不是人家把你看起啰。我也看她,我有点好奇,她生的不算漂亮,但是有种气质吸引了我。她不像我见过的那些脏兮兮的外国留学生,她总是微笑着,棕色的眼睛仿佛给你叙说着一个未知的故事……
我再次遇见她,是在她的一位朋友家里,她的朋友也是法国人,住在成都大学留学生宿舍。那晚上有一个聚会,她叫我在成大校门口等她。我当时有点不想去,我又不认识其他人,我是一个喜欢别人到我家,而不喜欢去别人家的人,至今没变。我还是去了,幸好去了,远远地我就看见了她,这一次她不再是那身工人装,脖子上围着一条紫色的纱巾,一下变了一个人。
等大家坐了下来,我发现除了我,还有两位长头发的中国人。不出我所料,他们是画画的,我不认识他们。大家用汉语交谈,但时不时穿插点法语,就是在这个晚上我学会了,法语的你好(Bonjour)读着“笨猪”,朋友间打招呼用“傻驴”(Salut),谢谢说“没戏”(Merci)……很快我就觉得有些不自在,甚至有点尴尬,因为他们除了喝啤酒吸烟,就是东拉西扯谈着他们彼此才懂的事情。再说小雪又不坐在我的旁边,我想我不是你邀请来的吗?你却把我冷落在一边。当然在法国生活过了才知道,去参加任何聚会,你千万不要老跟你的熟人,更不要和你的亲人聊个没完,聚会就是猎取新的朋友的机会。现在想起来,那晚上小雪是想我认识新的朋友,这恰恰表明她已经把我当成她的朋友了。
而我怎能知道!这会儿我实在坐不住了,因为那位胖子画家说他口袋里有一盘禁带,想放给大家看看……我站起身来说要走,我想我突然的离去,那两位画家定会说我是农民。不过我当时的确没见过什么世面,我不喜欢这种气氛,我想马上去外边透透气。我在心里埋怨小雪,原来你也是那种脏兮兮的留学生,再加上两个脏兮兮的中国画家。
当时已是深夜12点,成大的校门已经上锁,如果这会儿小雪不送我下楼,我们肯定不会再见,但她送我下楼,我们边走边谈,昏暗的灯光下我无法看清她的神情,但我感觉得到她的欣慰,她不讨厌我的孤僻,她似乎欣赏我……最后我翻门离开了成大。
小雪第一次决定来我家,已经是92年夏天,我当时住在九眼桥附近的莲花村。有天早上,她打来电话说下午要来看我,我不加思索告诉她直接来就行,我哪儿都不去。电话放下才突然想起,中午要和涛哥一起吃饭。不过小雪下午才来,没关系。
去鸿德公司上班之前,我和李涛及诸位哥们在九眼桥的九龙饭店开公司,那是涛哥矛盾集团的前身。当时我个人的目标是挣得一台BB机,但数月下来,涛哥只给我配了一台永远不响作摆设的BB机,我还是把它别在腰间……他对我的失踪和跳槽很不满意,我也觉得对不起他,如果他知道我又恋上了洋妞,这岂不是嫌贫爱富重色轻友吗?其实当时的邓鸿也并不富有,他的坐骑是一辆小型的长安货车,出去接业务,我只能蹲在货车箱里……
我还是喝多了,喝得来什么都忘了,等我回到家,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但接下来我看见的情形,这一辈子也不会重复。小雪坐在宿舍大院的石凳上,我只能看见她的背影,她被好几位老太婆邻居围着,当我走近她们,我清楚地听见其中一位老太婆正在说我的坏话,这个娃娃不务正业,成天和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等他啥子哟……我和小雪一起上楼,我的背被她们的嫉妒和失望盯得痛。我忘了给小雪道歉,她也没有告诉我,老太婆们唠叨了些什么。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吻了她,房子里只有我和她,外面的世界已不存在。
……………
终于我冲到了她的面前
看到我她哭了,她把我抱得很紧,她清声的说,你这不来了吗?
法国!对于我,你不是一个国家,你是一种宿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