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学里中国留学生的成功和挣扎

张伟用老师在美国做研究学者有一段时间了,研究课题是中国留学生在美国的学业与职业发展,接触了广泛留学生群体,发现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留学生现实困境与心理健康问题。前段时间在聆听北卡州立大学副校长李百炼的主题报告时,他提到,他当年进入北卡州立大学时,学校只有两个全职的心理咨询师。而现在,该校有十三个全职的心理咨询师,其中就有两个讲中文的。然而,中国留学生普遍存在报喜不报忧的心态,遭遇到现实困境,甚至出现心理问题时,也难以启齿,因为心理问题导致事情恶化,抑郁症,甚至自杀现象。在疫情已持续近一年的残酷现实下,中国留学生遭遇了各类巨大的冲击带来的不确定性影响,也确实容易引发各类心理问题。本次,美国中部美中协会(U.S. Heartland China Association,简称USHCA),邀请美国圣母大学和雪城大学的教育专家座谈,做《专家谈中国留学生维护心理健康的资源》专题公益研讨会(Special webinar on mental health resources for Chinese Student in the U.S.)。深谈了诸多令人受益匪浅的话题和专家见解,《张伟用谈美国留学》呈上文字和视频版,希望让未有机会参加现场活动的留学生和家长朋友们学习交流。嘉宾之一马颖毅教授著作《Ambitious Anxious: How Chinese College Students Succeed and Struggle in American Higher Education》,由另一位嘉宾马兰女士提供了中文翻译版本《雄心勃勃且焦虑重重:美国大学里中国本科生的成功和挣扎》。张伟用老师深以为然,本文就地取材,标题取之《美国大学里中国留学生的成功和挣扎》。

图:本次活动的海报

特别鸣谢:本文由热心志愿者王钊颖整理。王钊颖,在读博士生,从事化工、能源、仪器方向的研究工作。关注心理健康,热心文化交流。

主持人(范敏女士):

各位观众,大家好!预祝各位老师、同学和家长新春快乐。我是主持人范敏,也是美国中部美中协会的执行秘书长。非常高兴大家来参加今天的学生座谈会!今天我们邀请到美国雪城大学的马颖毅教授、美国圣母大学的谢维扬博士和马兰女士,共同探讨“中国留学生如何维护心理健康”的话题。这是一个面向大众的公益讲座,我们提供的信息可供大家参考。如果您的孩子或者认识的学生存在心理上的困惑,我们建议大家及时征求专业心理咨询师的帮助。我们美国中部美中协会是一个扎根于美国中部,支持中美合作交流的非盈利机构。感谢大家关注和支持我们的工作,也非常感谢这次为我们免费做设计宣传的西安新时代设计展览有限责任公司!我们作为一个非盈利机构,非常感谢各行各业对我们的支持!在这次活动期间,大家如果想向三位嘉宾老师提问,请用“Q & A”填写你的问题,我们的专家会尽量为大家做出解答!
下面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今天的三位嘉宾老师。三位嘉宾老师都是在忙碌了一周后,在美国时间周五晚上给大家作出分享,所以非常感谢三位老师的支持和参与!

第一位嘉宾是美国雪城大学的马颖毅教授。马教授是一名社会学副教授,也并兼亚洲/亚裔美国人研究主任和国际化教务长研究员。马教授写了一本书叫Ambitious Anxious: How Chinese College Students Succeed and Struggle in American Higher Education。这本书基于她多年来与中国留学生的交流和研究,于2020年2月份在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社出版。这本书经过各国媒体的广泛宣传,在美国的高等教育行业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马颖毅教授的著作《Ambitious Anxious: How Chinese College Students Succeed and Struggle in American Higher Education》

第二位嘉宾是谢维扬博士。谢维扬博士是一位心理学博士,也是一名资深心理咨询师兼心理教育健康教育专家。除了在美国圣母大学担任临床心理学专家之外,谢博士也是美国华裔美国人协会的亚裔青年发展项目的临床心理学家,在美国著名的Robber Wood Johnson Foundation的支持下,谢博士和她的团队重点研究了促进美国亚裔青年的心理健康及亲子关系的方法和策略。
第三位嘉宾是来自美国圣母大学的高级亚洲顾问以及圣母大学大中华奖学金项目的负责人马兰女士。马兰女士负责圣母大学驻北京、香港、孟买的国际中心合作,负责圣母大学在亚洲地区扩展学术服务研究项目和建立合作关系。另外,马兰女士负责的大中华奖学金项目是圣母大学面向国际学生最大的奖学金项目,可以同时为大中华地区的学生和家长提供校园生活的指导和支持。下面我就把话筒交给马老师,开始今天的活动分享。

马兰女士:
谢谢范秘书长的邀请!大家晚上好,很荣幸能主持这场专题讨论会。就像范老师所说,我在圣母大学负责大中华奖学金项目。那么,我的工作内容除了包括吸引最优秀的中国留学生来读书之外,用今天咱们论坛的两个关键词来形容,我觉得特别合适:那就是不但要保证我们奖学金项目的学生在圣母大学的生活取得精彩的成功,而且更要过得幸福!
今天,我和两位与会嘉宾,一位是谢维扬博士,她是我多年的同事和好友,也是一位资深心理咨询师。我们一直一起工作,共同支持和帮助国际学生,尤其是中国学生。谢博士对我们学校的中国留学生乃至所有学生的心理健康做出了非常突出的贡献。
另一位嘉宾是马颖毅教授。我算是马教授的粉丝。这么多年来,马教授一直从事关于在美国的中国移民、中国留学生、亚裔、美国人等社会群体的研究。我也一直在默默关注您的著作。今天,我非常有幸能与一位社会学家和一位心理学家来共同探讨这么重要的话题:在美国的中国留学生的心理健康。也感谢众多的家长、同学和老师们来和我们一起探讨这个话题。
首先,我想问一下马教授:您对中国留学生做了很多研究,像刚才范女士提到的,咱们去年刚出版的一本著作,叫 Ambitious Anxious: How Chinese College Students Succeed and Struggle in American Higher Education。刚才我们聊天的时候,马老师也说这本书还没有中文的译本。一提起中文版,我就觉得今天就是一个特别合适的场合。我特别喜欢这本书的英文名字,起得特别好!所以,我就斗胆把这本书的英文名字翻译成了中文名字,叫做《雄心勃勃且焦虑重重:美国大学里中国本科生的成功和挣扎》,这是我直译过来的。因为我觉得它里面有对比非常明显的两个词,有两组对比词。我读过这本书,它讲述了一项关于在美国的中国留学生群体的最广泛和最细致的研究。我觉得这本书堪称马教授的呕心沥血之作。
那么,我想请问一下马教授:基于您多年的研究,您能否对我们今天的观众就中国留学生的学习和生活状态分享一些观察和见解?他们在美国大学校园中常常会遇到的困难和挑战有哪些?尤其是相对于同龄的美国学生、亚裔学生、华裔美国人或其他国际学生来说,有没有哪些困难和挑战是他们所独有的?尤其是在当前比较复杂的国际局势和社会现实下,比如说紧张的中美关系,还有美国社会中复杂的种族关系,以及中国在国际社会中日趋重要的经济和外交地位……这些事情给咱们的中国留学生会带来哪些影响?能不能请马教授与我们分享一下?谢谢!

马颖毅教授:
好的,谢谢马兰女士,也非常感谢范敏秘书长精心策划组织这项活动!我看到大家对这个问题非常关注。首先我要澄清一下,我不是一个心理学家。心理方面的问题,待会儿要多听听谢维扬博士的意见,她是专业的心理学专家。我是社会学的教授和博士,所以我想从社会环境和社会大背景的角度,去理解中国留学生在美国经历的所谓的“成功与挣扎”。我觉得刚才马兰女士翻译得特别好,很感谢马兰女士对我这本书的欣赏。我的确是经过了7年的研究,从访谈到定量的调查。我主要想从两个方面来看待中国留学生在美国主要面临的一些压力和挑战。
这两个方面,一个是学习方面,也就是所谓的学术方面,是在教室里面的;另外一个方面是在教室以外,也就是生活社交方面的压力。中国留学生在美国面临的学业压力主要来源于中美两国教育体制以及学习方式的巨大差异。

图:中国留学生,源自网络,侵删

我自己也是一名留学生。那是在20年前,当时的状况和现在的留学生有很大的差别。我是在国内的南京大学读完了本科以后才来美国的,而且我本人在国内学的是英语专业,所以我刚来美国的时候,语言上的障碍不大,尽管也存在一定的语言适应压力。即便如此,我还是感受到了相当大的压力。其中,我感受到最大的压力来自国外的学习方式以及和老师交往的方式,这跟国内有巨大的不同。
我觉得现在的留学生面临的学术挑战比我当初要大得多。因为研究生院的学习听起来似乎更高端,但是美国本科生的学习压力其实是更大的。所谓的博雅教育,也就是说你即便是主修计算机、工程、土木、数学等理工科学科,你仍然得学英文写作,你仍然需要学诸如社会学、历史、阅读写作等这些人文学科必修的课程,这就给学生造成了非常巨大的压力。

美国的学习方式和国内的学习方式之间存在巨大的区别。在国内,完成学习任务更倾向于以教师为中心。也就是说,在学习过程中,老师给你任务,老师给你题目,你去完成它,最后会有相对固定的标准答案。而在美国,大部分情况下,完成学习任务是以学生为主体,所以对学生的学习主动性的要求非常高。也就是说,在很大程度上,学生的主动性,包括主动和教授发展关系,主动去教授的办公室发起答疑……对于中国学生而言,这些生活习惯和学习习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去适应。
还有课堂讨论的发言也是一个问题,在国内通常很难做到。一般来说,国内的教师要面对的学生人数比较多,老师通常没有像国外老师那么鼓励发言,或者说是要求学生主动发问。很多时候,在美国的课堂上,老师要求学生上课积极发言,参与课堂讨论构成了最终学习成绩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部分,例如我们社会学的很多课程都是如此。美国的很多科目都不像中国只有最后一次考试计分,更多的是由平常的诸多考试来奠定的一个成绩,很多评分都是很主观的。你上课时的参与式学习,团队学习,这些学习方式对于我们中国学生来说是巨大的挑战。这还只是学习方面的挑战,在社会生活和社交方面的障碍可能就更大了。

图:美国课堂的讨论发言,源自网络,侵删

美国是一个多元多种族的社会。对于很多中国留学生而言,第一次在这样一个多元多种族的社会,如何去结交新的朋友,如何离开自己的舒适圈,结交不一样的朋友,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难题。当然,很多人以为这是由个性决定的:外向型、更开朗或者语言能力更好的人,会不会更容易在美国交到朋友?其实不一定,这里面还包含了很多其他因素。首先,你是不是足够主动,你有没有参与很多的社会团体,以及你以前有没有过跟美国人交往的经验。这些问题都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你的社交态度和社交方式。所以,我觉得很多方面的压力其实是来自中美两国在社会环境以及人际交往方面的不同,包括学生跟老师之间的社会关系,给中国学生带来了很多挑战和压力。我暂时先只讲这些,我觉得这些具体的问题之后还有可能会涉及,到时候我们再进一步阐述。

马兰女士:
好的,谢谢马教授。维扬博士,你对这个问题还有没有想要补充的?或者你有什么心得或者看法想要分享一下?

谢维扬博士:
谢谢马兰老师!我觉得刚刚马教授已经讲得非常全面了。我作为一个心理咨询师,见过比较多的是我们的国际学生,尤其是中国籍国际学生常有的一些心理方面的问题,或者是在应对一些挑战和问题时感到困惑,到我们的咨询室来寻求帮助。就像马教授讲的,有很多留学压力与文化差异有关,例如中美教学方式和人际交往的不同会引发一些心理上的问题,然后在适应的过程中有很多的挑战,包括适应过程中产生的焦虑,还有有的学生会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感,以及抑郁方面的问题。
我觉得,从现在到未来几个月甚至一年的时间,由于疫情,中国留学生在心理方面的问题会呈现一个上升的趋势。这些心理压力主要来自焦虑和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尤其是来自与我们国际学生和中国留学生息息相关的事件,比如原定的旅行不一定能如期进行,假期和毕业后不一定能够顺利回国,以后能不能回到美国来,还有毕业后的走向,能不能够留在美国,是要在这里找工作,还是要回国找工作……这样的话题会给我们的中国留学生带来很多挑战。因为疫情,签证不一定会顺利签发,还会有一些令人担忧的安全隐患。另外,我们说歧视,尤其是对华裔的歧视,自从疫情开始以后就没有间断过,所以我们有很多学生也是因为歧视、微歧视以及压迫这一类的社会问题感到巨大的压力和困扰,产生了很多心理上的问题,然后到我们咨询中心来做咨询。上面这些都是我们比较常见的问题,尤其是在现在的中美环境下,疫情期间比较常见的一些问题。

马颖毅教授:

谢谢维扬博士!刚刚马兰老师提到了中美关系,维扬博士也提到了疫情下常见的心理问题,下面我来讲一下中美关系。显然,中美关系原本就是中国留学生需要面对的挑战。最近几年中美关系的下行,可以说是增加了这种难度。
这么多年来,美国大学素来是以一种非常欢迎留学生的姿态,以一个非常友好的态度自居的。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我们的学生在留学的过程中面对着很多困难。我从来都告诉学生,你们要有这样的一个思维:美国社会是非常多元的。在中美关系下行的问题上,你需要理解它是一个地缘政治的问题,是一个外交上的问题。美国大学又有它自己的制度,它有相对的独立性。这并不是说它完全不受地缘政治的影响,它仍然受到了地缘政治的影响。
比如国务院,甚至是联邦调查局,它们会直接跟大学联系,去把这些政策施加给大学,或者说是试图去影响大学。例如最近 MIT教授被逮捕的事件,也都是出于联邦调查局对高校的压力和影响。
但是,我们要记住,美国高校仍然存在一定的独立性。一个最明显的例子就是暑假的时候,哈佛大学和MIT牵头组织了50 多个美国高校去状告特朗普政府试图不让中国学生上网课的行径,我们雪城大学也非常自豪地成为了其中的一员。如果中国学生全部上网课,他们就失去了学生的合法身份。那么这50多个大学联名反对特朗普政府法令,让这个法令失效了。我觉得这个案子充分体现出美国大学的独立性。

图:新闻,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就留学生签证限制问题起诉特朗普政府

所以总体上来说,美国大学对于国际学生,尤其是对于中国留学生,其立场比美国政府要一致得多,也要友好得多。至于移民、工作签证、OPT(专业实习)等方面的政策,美国大学的确是没有直接影响的,但是它可以去影响联邦政府,这是由联邦政府来决定的,所有这些的确都会给中国留学生的挑战和压力雪上加霜,那么自然会不可避免的带来一些心理上的焦虑。

马兰女士:
谢谢二位的见解!那么,我想接着马教授对于美国大学的看法,接着往下讲。我们刚才讲到我们有很多的困难和挑战,包括中国留学生在面对学习和社交时的焦虑、不确定性,还有疫情的影响,那么我想从如何应对挑战,减少压力源这个目标来出发。我们在美国大学校园内,甚至说校园外,有没有哪些资源,是同学们应该充分利用的?这个问题,想请马老师先回答一下。

马颖毅教授:
我觉得可以利用的资源非常多。其中有一个问题就是很多中国留学生不太了解他们拥有哪些资源,我也看到有人提出了这个问题。我们怎样才能够帮助中国学生更好的成为为他们自己发声的一个advocate?我觉得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资源。我也研究过高等教育,其实美国大学和中国大学在高等教育方面有一些不同,我觉得一个很大的区别就是美国大学在后勤服务方面,在非教职员工方面的投入远远超过中国大学。几年前,我曾经在厦门大学做过访问学者,他们当时提供的数据让我非常吃惊,我们学校的教职工,也就是专门在教研室里面工作的教授,就只有1000个人左右。然而在我们雪城大学,所有的正式员工有5000人,也就是说有4000多人都是服务于学生。这里面包括心理咨询,职业咨询,留学生帮助。比如说中国学生来美国留学,但是不知道美国其他学校怎么样,圣母大学估计也有很多美国学生去欧洲、亚洲、非洲留学。我们学校有40% 是美国学生,在他们四到五年的本科学生生涯中,至少会有一个学期的时间在国外。我们学校在全世界有9个留学中心。这些工作人员都是学校的全职工作人员的一部分,所以这方面的资源其实是很丰富的。那么,如何让中国学生了解到这些资源,就是我们当前面临的一个问题。甚至包括中国学生非常担心的校园安全问题,
每个学校在安全方面都会有类似于public safety的机构,也就是说,在公共安全方面雇佣了几十号全职人员,他们给学生提供各种各样的服务。比如在我们学校,如果你晚上上完晚自习的时间太晚,在图书馆学习到很晚,那么你在回家前可以打个电话,公共安全部门的工作人员就会派车来专门接你,护送你回家,比如用他们的小面包车送你回公寓。如果你住在校外,那么了解这些资源的存在,并且合适的去使用这些资源,我觉得是出门在外的一个非常重要的能力。那么,我觉得美国大学做得不够的地方在于,他们有这些资源,但他们宣传得不够,特别是他们对于留学生,特别是面向中国留学生群体的宣传做得很不够,这是我在资源方面想补充的一点。

图:美国校园警察

马兰女士:

好的,谢谢您!维扬博士也在美国圣母大学工作了很多年,您觉得美国大学有哪些资源对中国留学生来说特别有用?包括中国留学生没有注意到的一些事情。

谢维扬博士:
好的,谢谢马老师,也感谢马教授的分享!我非常同意马教授刚才讲的一些观点。我作为一位心理咨询师,首先要给我的学生推荐的就是大学的心理咨询中心,刚刚马教授也提到过。我的很多的经历都告诉我,其实很多国际学生并不清楚心理咨询中心是做什么的。很多时候他们来心理咨询中心,是因为辅导员推荐他过来或者是教授让他过来。但不幸的是,由于心理方面的问题拖得太久,情况已经比较严重了,甚至有些同学来找我的时候,已经到了一定要看心理医生的时候了。所以,我很多时候都跟学生讲,我自己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能够提前来大学的心理咨询中心,或者是在问题刚开始出现甚至还没有出现的时候,就知道这些资源,然后开始保持联系,就能够利用美国大学心理咨询中心的一些资源,就会有很大的帮助。因为很多国际学生对于美国大学的心理咨询中心并不是很了解,所以我就讲讲心理咨询中心的作用是什么。并不是说你一定要有心理疾病,才能够到心理咨询中心就诊。很多时候,我们也提供情感上的支持,以及情绪上的支持。绝大多数国际学生都会经历一个文化上的适应过程。如果在适应方面遇到一些挑战,比如就业压力、情绪压力、文化差异带来的压力。其实在咨询中心里面,我们接的个案非常多。所以我建议大家利用我们的资源,来帮你解决这些问题。
美国大学的心理咨询是免费的。对很多大学来说,学生学杂费里面已经包含了这一部分。所以我跟我的学生讲,一定要利用这个机会。心理咨询过程是完全保密的,它不会成为你的学业的一个部分,或者是你的 student record中的一个部分。也就是说,你的老师和家长是不会知道你的心理咨询过程的,所以很多学生认为在保密的情况下,我就能放心信任咨询师,敞开心扉跟他来聊自己遇到的问题。
我们学校不仅有心理咨询中心,还有国际学生的互助小组,它专门是为我们的国际学生提供的,解决的也是我们国际学生经常遇到的一些问题。就像我之前讲到的,每个心理咨询中心都有不一样的资源。如果你还没有来美国读书,或者是正在美国读书的留学生,希望你们去搜索一下你们大学的心理咨询中心,看一下他们的网页,然后找一找有没有适合你的资源。
讲到咨询中心,另外一个我还想讲的就是International Student Scholar Associate Affairs,就是我们所说的国际学生服务部。马兰老师应该比较了解,因为马兰老师也在这里面做过很多的活动,这些活动也是针对国际学生的,每个学校都不一样。有的学校在国际学生服务部方面做得非常好。我是美国明尼苏达大学毕业的。当我还是明尼苏达大学的学生的时候,学校的国际学生服务部里面提供了很多专门针对国际学生的活动,比如每个月都可以去咖啡hour,在那里,你会有机会遇到其他国际学生,大家一起来聊天交朋友,缓解心灵上的孤独,这是很多国际学生经常会遇到的一个问题。学校就会有这样一个渠道,能够让你见到更多的国际学生。学校在国际学生方面,还有一些support group,也就是互助小组。此外还有 partners让你和美国的一个学生pair up,也就是配对互助,让你更容易适应学校的生活。所以对国际学生来说,我非常建议大家了解你的大学心理咨询中心的信息,还要和你的辅导员,一般叫advisor,保持密切的联系。对很多刚来的学生来说,他们对学校的资源其实真的是不太了解,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了解。很多同学一来就扎头读书,忙于选课和参加社团活动,很少有机会去想到底有哪些东西是有用的。不仅国际学生不够了解学校的资源,还有很多新生也不了解。
在了解学校资源方面,你的辅导员可以帮助你。在辅导员的帮助下,你可以了解到学校有哪些资源是适合你的,辅导员也有可能给你推荐一些很有用的资源。所以我建议大家跟你的辅导员保持联系。

马兰女士:
谢谢维扬博士的分享!就这个问题,我也有一些经验和感受,我接着马教授和维扬博士的观点,也分享一下我自己的看法。她们两位刚提到了国际学生中心和心理咨询。我特别同意的一点就是,国际学生办公室不仅仅是为国际学生提供服务,而且他会为你去呼吁(advocate)。如果你遇到一些事情,又不说的话,可能很多学校部门都不一定会意识到这些问题是国际学院特有的。所以国际学生办公室不仅有为学生服务的功能,还有为你呼吁的功能,所以你要好好利用这个功能。也就是说,在很多情况下,当你遇到了问题,你就要去汇报。你有时候可能会觉得跟他们说了也没有用。也许最开始是没有用,但是如果一个人去说,两个人去说,三个人去说……就会有形成一个意识(awareness),有这样一个概念很重要,就是唤起意识(raise the awareness)。这个意识是非常重要的,这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
刚才马老师提到了咱们学校的公共安全部门,我们这边也叫NB police,就是警察。这也是一个非常应该去好好利用的资源,很多人是不知道的。马老师刚才说过,半夜你害怕在外面行走,他们就陪你一起走。除此之外,我记得有一次在圣母大学的时候,我们新生orientation时,国际学生有很多行李,我们校园里面又有很多小路,没有办法让大巴开进去。当时没有办法,就打电话给 NB police,他们就派了好多警车,把我们一堆国际学生的行李一个个运到宿舍去。他们也能做一些急救。如果你在宿舍里突然觉得身体特别不舒服,比如心脏疼痛,你马上给他打电话,他就会以非常快的速度派急救员,来给你进行身体检查和急救。有一次我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我的一个学生突然感到身体有点不行,我赶紧给NB police打电话,我的电话还没有挂,大概一分钟都不到,他们就派人过来了,非常的快。所以这个资源,大家要利用起来。
还有刚才维扬博士讲到的 advocate。我们有很多学生可能会受到一些言语上或者是行动上的暴力事件,这种事情一定要汇报。有些同学可能会觉得我没有证据或者没有摄像头,哪怕我报告了也没有用。大家不要这样想,遇到暴力事件,一定要去说,这样大家就会有意识,然后才能够想办法避免这样的事情。
大家要充分利用那些有国际背景的教职员工,比如像马老师、谢博士还有像我这样的员工。这样的教职员工,因为他自己有国际经历,他有处理这些事情的经验,所以他可能会很快告诉你这件事情你应该怎么处理。另外,他能对你有一种感同身受的了解。如果有这种有国际背景的教职员工,你要好好利用。无论是教授也好,还是员工也好,他们比起普通人,更可能为你去advocate,更可能主动伸出援手来帮助你。
我还想讲一下我们圣母大学的一个特色,因为我们是有宗教背景的学校,这可能跟心理咨询相关。除了心理咨询之外,我们学校实际上是把神职人员也作为能为你提供心理支援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来源。像我们每一个宿舍楼,它又有一个神职人员。如果你平时觉得心里烦闷或者有哪些问题,你可以去跟他讲。如果有同学在有宗教背景的大学上学,我觉得这个资源你可以充分利用。

图:美国圣母大学老校长海斯堡神父(Father Theodore Hesburgh)

另外,其实还有两个资源,可能大家经常在利用,但很可能忽视了它们。中国学生本身形成了一个知识分子群体,我觉得这是非常重要的。有些人说好像我在美国读书,我应该努力的去跟美国人交往。这没有错。但实际上,有时候你的中国学生群体能给你带来的各方面的支持,包括学习上、生活上、心理上的支持,会远远超过你的想象。所以你一定要把资源好好利用起来。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资源,就是你的家庭和父母,有时候我们也会把他们忽视掉。但实际上我自己身边就有一些同学,他们给我的感觉是,他们全面发展,性格又非常好。我觉得这些人普遍有一个特点,就是他们跟他们的家长保持了非常融洽的关系和非常固定的沟通。
有一次,有一个同学跟我说,他每天在固定的时间都会给爸爸妈妈打电话。比如这个同学会打电话给父母,父母做自己的事情,然后随便聊聊天。有时候这个同学的心情不好,也会在电话中掉眼泪之类的。也就是说,其实父母也是咱们中国学生一个非常重要的心理支持。有时候我们可能会忽视掉这些资源,我觉得大家还是可以充分利用一下。
其实借着父母的话题,接下来我想跟大家聊一下家庭关系。我相信,咱们留学生一路走来,从要不要出国留学,要去哪个国家,选哪个学校哪个专业……在这些问题上,父母和孩子的观点很多时候都不一致。
所以我很好奇:马教授,在您这么多年的研究中,您有没有做过一些关于孩子和父母在态度、观点、感受上的差异的研究?比如在中美关系、社会种族等方面,你有没有做过一些关于父母和孩子的差异性的研究?

马颖毅教授:
有的。特别是在这次疫情中,我也开始了一个新的项目,研究中国留学生在疫情中的应对机制。我觉得马兰老师刚才说的特别好,其实很多时候,父母对于孩子而言,尽管远隔万里,仍然是非常重要的精神寄托和减缓压力非常重要的渠道。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对于美国,很多学生和他们的父母有不一样的看法。根据我的观察,似乎是父母抱有更多的幻想。因为孩子在美国生活过,所以他们有更多的批判。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可以从很多不同的层面上解释。比如新一代留学生成长在一个更加崛起的中国,所以无论是他们的成长经历,还是生活背景,都和上一代留学生存在巨大的差异。至少我的研究表明,很多人来到美国,有些人感到很失望,特别是来自北上广这样的一线大城市的学生,突然来到雪城或者是印第安纳这些比较像村庄的地方,在生活上他们觉得不是很方便,不像大城市一样一出门就是商场,很方便买东西购物,平时也没有上馆子和其他娱乐活动,没有国内的生活那样丰富多彩。然而父母没有来过美国,往往对美国存在一些玫瑰色的幻想。他们觉得把孩子送到了一个更发达更先进的地方。

所以关于对美国的观点和态度,父母和子女会有一些代沟。但这个代沟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年龄代沟,更多的是一种对于美国的幻想,对于美国的看法存在代沟。比如这次疫情,一开始很多中国学生对于美国政府的一些做法是很不满的,但是他们的父母一开始不明白,就教育孩子要听美国政府的,听美国学校的。他们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你们要听话之类的,就是仍然觉得按美国政府说的做最靠谱。但是我们都知道,在这次疫情中,美国政府从一开始至今表现都很糟糕。很多中国家长一开始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在这个过程中会有一些误解。当然在很多其他领域,父母和子女之间都会有观念上的不同,比如专业的选择,很多孩子在专业的选择上面跟父母有很大的分歧,父母希望孩子选择更加稳定的专业。所谓的更加稳定,就是在以后就业方面更有利的一些专业。而有些时候,孩子来到美国之后,有一些自我发现和自我觉知,发现了自己适合学什么。这里面就会有一些矛盾。
但是我觉得,一个非常令人振奋的地方在于,很多同学不管是通过怎样的方式,都实现了不同程度的成长。而且很多时候,出国留学本身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成长契机。作为父母,也要意识到,因为毕竟父母不在海外,就需要给孩子更多成长的空间,多聆听孩子的经历,包括他们的一些困惑,不要着急给出建议,让孩子尽可能独立的实现自己的成长过程。
就像马兰老师刚才所说的那样,其实很多时候,父母如果放手一些,孩子他反而会更愿意走近你。
比较好的亲子关系并不是来自父母的过多保护和干预,而是来源于父母的放手。如果父母给孩子很多独立的空间,那么孩子反而更愿意跟你分享,包括他们的一些烦恼,他们也敢于跟你分享,而不是总是害怕你担心。所以我觉得父母对孩子的尊重,彼此给予对方空间很重要。

马兰女士:
谢谢马教授的分享,我非常同意您的看法!孩子和父母既要相互支持,同时又有很多观点和态度上的差异。刚才马教授也讲了,提出了一些对父母的建议。我想进一步就这个问题咨询维扬博士:孩子和父母的互动是如何影响到孩子的心理健康的?作为家长,咱们人在中国,如何支持和帮助身在美国的孩子?我想请您从专业心理咨询师的角度,再去深刻的阐述一下这个问题。谢谢!

谢维扬博士:
好的,谢谢马老师的提问!我非常同意有效的亲子沟通能给学生增强安全感和自信感。相反,如果亲子沟通有问题,就会成为很多心理问题的根源,比如焦虑、抑郁,以及自信不足的问题。从我接触到的中国留学生来看,在late adolescents和early adults的范畴,也就是从青少年和年轻人角度看,其实从青春期开始,我们就知道青少年的世界,它的重心从家庭转移到了同伴群体。所以比起和父母沟通,青少年更愿意和同龄人交流和沟通。这是一个非常正常的阶段。我们很多父母都很伤心,因为发现孩子不跟自己交流了,不理解为什么孩子有自己的秘密了,都不跟家长提,就感到很难过。我们经常给父母做咨询,经常告诉父母这是一个非常正常的现象。如果孩子还是继续把你作为唯一倾诉的对象,继续黏着你,和小时候没有区别,反而会有些问题。
父母和孩子的冲突,也是在青少年阶段,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长,在青少年的时候达到顶峰,往往会产生两种不同的冲突:第一种冲突就是日常事务上的冲突。关于这种冲突,很多家长和同学们肯定有切身的体会。比如孩子要穿衣服,要买电脑游戏,而家长不同意,或者家长追问今天孩子有没有写完作业,孩子为什么不写作业就要玩游戏等。就这一类问题,家长和孩子会产生非常频繁的冲突,经常斗嘴皮子。
第二种冲突就是在更重要的问题上发生的冲突,比如孩子的成绩、学校表现、如何申请学校、申请哪所学校等。我们经常看到,对于发生在日常生活中的冲突,父母比青少年子女更容易感到痛苦,因为父母往往把这种冲突解释为孩子拒绝了父母的价值观,或者认为自己作为父母是失败者。但是青少年并不是这样认为的。在很多情况下,青少年只是向父母表达他已经成为独立的个体,有独立的想法。有时情绪过激,就有可能发脾气。对青少年来说,这种轻微的冲突其实是非常正常的,并不代表父母的育儿方式有什么问题,或者是父母本身存在哪些问题。所以,我们在做咨询的时候经常跟父母讲,父母要调节自己的心态,接受孩子在这个阶段发生的改变。
之前马教授讲过,鼓励孩子去探索,寻找一些调节和沟通的适当方式。我们经常跟父母聊,什么样的育儿方式是最有效的。往往是这种父母很热情很投入,能提供坚定的指导方针,让孩子清楚的知道父母的限制和底线在哪里,适当表达对孩子发展的期望,并鼓励孩子去发展自己的信念,这是最有效的一种亲子沟通和教育方式。这一类的父母往往倾向于讲一些道理,愿意去说服你,然后解释规则,讨论问题,但他们也愿意去倾听,去尊重孩子的意见。所以成长在这种环境下的孩子,焦虑和抑郁比较少,自信心非常强。所以我们经常鼓励孩子,鼓励父母。我们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多跟孩子做朋友,尤其是和那些从青少年到成人早期的孩子,多做朋友,多一些倾听,少一些道理,多一些鼓励,少一些指责,这样对孩子建立自信是非常有帮助的。我们说担心孩子是父母永远不可能完全避免的一件事情,它的核心就是焦虑问题。所以如何去调节我们自己的焦虑,这件事情其实是非常重要的。
我之前遇到过很多这样的例子。我们经常做一些小调研,询问我们的国际学生最近这几个月都对哪些事情感到焦虑。很多学生都提到未来的不确定性,例如:我找工作怎么办呢?毕业了以后去向怎么办?还有来自家里的压力,这是学生讲得最多的压力来源。我以前遇到一个学生,他马上要毕业了,但是父母很担心,不想让他去实验室,因为疫情期间不安全,容易被传染,所以就想让他推迟几个月到半年,迟一些再毕业。还有学生特别想回家,想回去看父母,但是父母死活不让孩子去,怕回去了就回不来了,然后就让他在这里硬撑着。这两个学生就特别焦虑,其实做父母也不容易。
这几个月,我们都知道关于新冠疫情和种族歧视的新闻报道。你说看了报纸怎么可能不让你焦虑呢?但是我们会建议,由于父母距离孩子的学校比较远,所以很多报道的真实性到底有多少?我们其实并不清楚事件的影响是什么。有没有具体影响到孩子的生活,我们也不清楚。所以我们会建议父母去看一些能让人相信的报道和渠道,然后看一些跟孩子的周边环境密切相关的消息,了解学校的周边环境。不要在网上漫无目的的看到一些消息,然后就担心。前段时间芝加哥有枪击案,我们有一个国际学生不幸去世了,然后就有学生告诉我,他的父母特别焦虑,马上给他打电话,要求他以后晚上都不许出门了。这个学生在印第安纳,是在一个比较安全的大学城,基本上犯罪率也比较低。这个学生就觉得父母的焦虑也太严重了。还有些父母听说国外有抢劫,国际学生旅行被抢劫了,然后爸妈就要求孩子不能去旅行了,要求孩子取消旅行计划。
学生很多时候就搞不清楚,为什么爸爸妈妈突然一下子会产生这样的焦虑。孩子本来准备得好好的,要去旅游了。所以很多时候,我们会建议父母,如果要了解国外的消息,就读一些你比较了解的,更多的是跟学校这边的资源保持联系。我和马老师跟很多的中国父母都有联系,马老师也是我们中国父母最相信的一个老师。如果父母对孩子的情况感到担忧,比如对学校周围的环境是否安全感到担忧,马老师都会非常耐心的给咱们父母解释,所以建议父母能够找到学校的资源来帮助你,更加了解真实的情况。
有个学生跟我讲,他觉得父母太唠叨了,经常说这个事情应该做,那个事情不应该做,听得很烦。孩子和父母经常因为这些事争吵,产生了亲子关系的问题。其实这个现象在青春期经常出现。我在这里从学生角度为学生发声,是想告诉父母,有时候孩子嫌父母唠叨,父母怕孩子忘记了或做不好,其实父母是在通过不断的诉说来寻求对内心焦虑的疏解,试图减轻焦虑。但是在这个过程中,父母感觉焦虑好像减轻了一些,但是父母却把焦虑转嫁给了孩子。

所以我就为我们的学生发声,需要父母寻求一些解决问题的方法,不要把焦虑转嫁给孩子。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关于如何解决焦虑,如何更好的跟孩子沟通,之前两位也提到过,最重要的就是:第一,不要急于给出意见。我觉得这是我们文化里面很难做到的一件事情。很多时候,往往父母的第一反应就是:这里出现了问题,我来告诉你怎么去解决。其实,不仅是对孩子,我们成年人情绪低落的时候,大家也会像福尔摩斯一样聚在一起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孩子很可能不需要你的建议,只是需要一个空间和一个鼓励。很多时候情绪是需要时间来消化的。讲了道理也没有用,讲多了反而会让你没有办法消化。所以我建议,如果你的孩子出现问题,不要急于马上给出意见。要做什么呢?倾听。这是非常重要的,给孩子提供表达情绪和想法的空间。不管父母是否认同这些情绪和想法,先让孩子说出来,不要做评论。
第二,我觉得非常重要的就是我们文化中经常忽视的一点:不要去否定孩子的感受,也不要忽视或者轻视孩子的感受。
我之前做过一个讲座,有一个学生分享的例子给我留下的印象特别深刻。这个孩子有一些心理健康上的问题,但他一直都没有告诉父母。有一天,孩子终于鼓足了勇气,把自己有抑郁症的事告诉父母。然而,他爸爸听了以后,第一个反应就是:你别这样,你怎么会有这个问题?

图:你了解抑郁症吗?

当时,这个孩子就说:我感觉自己被浇了一盆冷水。然后,他回答:就是这样好吧,那就这样。后来,这孩子说:我以后再也没有跟爸爸交谈任何事情的欲望了。所以,有时候父母的建议,或者父母无意间说出的一句话,就会让孩子感到自己不被理解,深受打击。
所以,父母和孩子要互相理解,肯定和认可孩子的感受,然后多分享父母的经历。然后如果想帮助孩子解决问题,就问问孩子:我现在做什么对你来说最有帮助?而不是说:我觉得你应该去做什么。关于具体的做法,我们也愿意跟父母还有孩子进行更多的探讨。

马兰女士:
谢谢维扬博士!我越听维扬这么说,我就越觉得当父母真是太难了。这真是一辈子的修行。我经常跟父母讲,到目前为止,我们的讨论基本上都是围绕着“减少压力源,保护心理健康”这个主题来进行的。但如果有时候压力源也解除不掉,有可能你再怎么努力,压力源仍然存在,并且已经对孩子的心理健康有了一定的影响,该怎么办?所以接下来我想请教谢博士,有哪些心理健康评估工具能帮助我们甄别潜在的心理健康风险?有哪些自我诊断或者自救的方法?以及如何寻求相应的资源和帮助?

谢维扬博士:
好的。我经常给我的学生推荐一个方法,但不是自我诊断。这里我要跟大家声明的一点是,我们不赞成自我诊断。但是网上会有很多自我筛查的工具,可以作为大家的参考,用于自我筛查。你把这些问题填好了以后,它会根据你的答案告诉你,你可能有什么样的倾向,但他不会告诉你是患了抑郁或者是焦虑,因为这个诊断最终还是要通过心理咨询师或者是精神科医生才能做一个综合的评断,然后才能够得出结论。
所以筛查工具只能告诉你在心理健康风险方面有什么样的可能性。好的筛查工具都会给出下一步的建议和做法。比如,如果你的回答反映你有自杀倾向,筛查工具一定会告诉你,附近有哪些心理学机构和相关的资源,全国有哪些资源,可以帮助你来干预这件事情,还会给你推荐一些寻求心理咨询的途径。我认为这是一个好的筛查工具的标准。我这里推荐一个自我筛查工具,叫做“Mind Voice Innovation”,是很多大学心理咨询中心都在使用的一个筛查工具。大家如果可以感兴趣,可以去试一下,这个筛查工具就具有我刚刚说的这两个特点。
同时,我会建议我们的国际学生上学校的网站,以及心理咨询中心的网站。在我们学校的心理咨询中心有很多自救的资源。自救资源是根据不同的心理疾病来划分的,比如说抑郁,在我们的网站上就有很多关于抑郁的自救资源,你可以充分利用这些网站上的资源。

马兰女士:
在身体健康方面,咱们都知道预防疾病很重要,都知道要注重饮食、锻炼、定期体检之类的。其实,在心理健康上,也需要预防疾病的发生。假如我觉得我没有心理问题,是不是也应该像体检一下,定期找心理医生聊一聊,或者说我定期去筛查一下,是应该这样吗?还是心理健康和生理健康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或者需要尤其注意的地方?谢博士可以给我们提一些建议吗?

谢维扬博士:
我觉得马兰老师刚刚举的例子特别新颖,我也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有创新性的想法。相比于我们是否要定期去做心理筛查,或者定期去找心理咨询师聊聊,我觉得我个人更倾向于定期做心理筛查,这需要看你个人的情况。因为很多时候我们是能够了解自己的情况的,我们有自己的意识。但有时候,很多有心理问题的学生并不一定有自我意识。当我们得到一些心理评估的结果以后,学生对这个结果感到非常吃惊。所以我觉得,最好的预防方式是定期去做心理筛查,然后依据你个人的情况而定。我觉得心理疾病的预防是非常重要的。
我经常跟我的学生讲,心理方面的问题不是突然出现的。很多时候,你有一个出现心理问题的潜在可能性。比如有的人有家族史。如果父母一方有抑郁,孩子得抑郁的可能性也会比较高,存在一些先天因素。心理方面的问题也和个人的性格、个性有关。比如有的孩子可能天生就比较容易优柔,比较容易伤感,可能你就更容易有一些情绪上的问题。这跟我们早期成长的环境也有关系,比如说很多孩子在生命早期会有一些创伤,这些都会引起你的心理健康风险增加,让你患心理疾病的可能性增加。但是这些先天因素并不意味着你马上就会出现症状。很多时候你不一定会有明显的症状。症状什么时候出现?其实它就像我手上这个杯子。刚刚讲到的那些因素,只会让水杯里的水位线不断往上涨。但是一直到水溢出杯子之前,你可能都没有明显的心理问题。往往什么时候开始有问题?就是我手上拿的这个杯子,假设这是一个很软塑料瓶,我不断的给他施压,瓶子就开始变形,然后这个水就开始溢出来了。所以我的手对瓶子施加的压力是产生心理疾病的一个 trigger,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诱因。这个诱因是什么呢?是经常发生的一些因素,比如我们学生身上的学业压力。好多学生都是在学期中和学期末的时候来心理咨询中心找咨询师,等这个学期一结束,放假了,有一部分同学就不用来找咨询师,问题都自然而然就好了。除了学业压力,还有国际学生适应社会的压力。文化适应对中国留学生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挑战。还有感情上的一些问题,也有可能是学生正在承受的压力。当我的压力越来越大的时候,水就溢出来了,就会出现比较严重的心理问题。
所以我们在这里强调预防很重要。你没有可能没有办法去决定你的杯子里水位有多高,因为它可能是先天的,可能与个性有关。但你可以去增加杯子的抵抗力,把这个杯子变得更坚硬一些。遇到外在环境的压力时,杯子就更能够抵抗压力,让水位尽量不变。所以我经常跟学生讲,即使你觉得没有太大的问题,你也要去做一些心理上的预防。什么样的预防比较有效?最与我们学生有关的就是抗压能力,因为压力是一个最大的诱因。我们讲学业上的压力,生存上的压力,以及各个方面的挑战,都是同学们面临的一个主要挑战。
也有学生跟我说,我要是有压力,反而会表现得更好。有的学生则相反,一有压力就什么都做不了,就直接放空了。其实压力下的反应跟我们个人有关,但是压力对行为的影响还跟压力的大小有关。我们经常给学生讲,有一个压力-效能曲线。X 轴代表的是压力的大小,Y 轴代表的是你在压力下的表现。在很多情况下,压力-效能曲线呈一个倒U型曲线。当你的压力刚出现的时候,随着压力的增加,你的表现会变好。随着压力继续增加,你的表现会达到最佳水平。此后,如果压力继续增加以后,你的表现就变差了。很多学生说,我要是有一个deadline,我整个人的效率特别高。我在有deadline的情况下能保持高度的专注,我能够马上把任务完成。我要没有一个deadline,我就会不停的拖拉,我写不了作业,表现也会很差。此时,这个deadline正好处在中间那一段。在这个压力下,你的表现最佳。但当压力进一步增大,过了这个点之后,就会有很多学生来我们心理咨询中心看心理问题,比如有感到心累的,还有情绪崩溃的,也有睡眠不足的。因为压力太大,导致身体出现问题。这说明你感受到的压力大小超过了你的最佳效能对应的压力临界值。如果压力继续增大,情况就变得更糟糕了。

图:压力与效率呈倒“U”型曲线

值得一提的是,每个人的压力-效能曲线都不一样。所以我经常跟学生、家长说,你要了解到你自己的拐点在哪里。怎么去了解?这就需要知道,拐点并不是突然发生的,并不是随着压力的增大,你做事的效能就突然掉下去了。它存在一个过程,因为压力-效能曲线是一条很圆滑的曲线。在拐点附近,你能感受到警告信号(warning sign),比如有的学生接受到的警告信号可能是那段时间什么都不想吃了,或者不想吃早饭,晚上又胡吃海喝,可能饮食上的变化就是他的warning sign。有的学生可能会经常闹肚子,晚上睡不着觉,这些都是躯体上的一些warning sign。有些学生的warning sign更多的表现在社交方面的变化,比如在压力下的表现跟以前不一样,不那么愿意出门,就想一个人待在家里,不想跟同学聊天。有很多学生都这样,这就是你的warning sign。
所以,去了解你的warning sign是什么样的,在出现这个warning sign之前,就率先进行一些调节,是很有帮助的。怎么去调节?其实大家都知道一些做法,也愿意停下来去做一些调解。我们经常讲到的运动就是一个很好的调节,有氧运动30分钟,它会增加你大脑的吲哚酚、内啡肽,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快乐荷尔蒙,让你增加满足感和幸福感。还有瑜伽和冥想,在放松的音乐下活动,这些都能对调节你的思维起到一定的帮助,让你跳出思维的局限。大家对这些方法都有所了解。最重要的就是要去做,难点就是你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需要去做。如果你能充分采用这些方法,就能提高你的抗压能力。我知道很多学生都在这个方面存在困难,但大家都要努力去做。

马兰女士:
谢谢维扬博士!我特别喜欢您带来的抗压-效能曲线的分享,我觉得这个规律很有用。我们刚才一直在讲一些非常普适性的问题。我刚才看“Q & A”区域,发现有些观众提出了一些问题。还有一些家长和同学在提交注册时也提出了一些比较具体的问题。我看到“Q & A”里面有一个问题:“How do we have Chinese students become stronger self at work?It’s for themselves in college environment.”在大学,我们如何帮助中国学生更好的去争取自己的权益?我想就这个问题请教马老师,您在美国大学教书育人,有很多年的经验。您在这个方面有没有一些见解,跟我们分享一下?

马颖毅教授:
好的,我觉得这个问题非常好,而且直击要害。这个问题来自中美两国的文化差异。中国的教育和中国社会好像比较缺少这种“为自己呼吁”的教育。尽管我们中国社会也有“维权”一说,但是自己仍然要积极主动的为自己争取,这是一个和“维权”不一样的概念。在中国社会,“为自己争取”的教育比较欠缺。至少在中国的学校里面,学生好像不需要做这些。中国的学生比较习惯于来自于家长和老师的关心。而在美国的大学,美国老师并不是不关心你,而是美国社会是一个更强调个人主义的社会,注重个人的空间和隐私。所以没有那么多人主动的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气色是不是不太好,是不是需要帮助之类的。所以,当你遇到问题,你就需要自己去发声。自己去寻求帮助的能力非常重要。作为家长,也应该意识到这一点:进入美国大学和进入中国大学需要不一样的素质,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素质就是为自己发声,需要更加主动的去管理好自己的生活,非常主动的去跟教授或者advisor产生连接,建立关系。很多中国学生其实并不了解也不熟悉这种默认的规则。美国大学在这些方面也可以更有意识的做一些教育工作。我们的orientation需要改良,几天的orientation是远远不够的。我们需要对中国留学生进行更有针对性的教育,包括如何为自己发声,如何为自己呼吁,遇到了问题应该怎样去表达,怎样去寻求帮助,诸如此类问题,我认为其关键是一种意识上的改变,以及一种习惯的培养。那么,我认为我写这本书其实是给更多的美国老师和工作人员看的,让他们知道中国学生来自一个什么样的文化背景。作为美国的老师和美国大学的工作人员,他们在这方面会希望中国留学生也有一种新的意识,知道中国留学生可能需要更多的关心和更多的支持。

马兰女士:
谢谢马老师的精彩解答!我在Registration Form里面看到两个具体的问题,这两个问题都是跟疫情有关的:第一个问题是,疫情下中国学生的赴美道路受阻,很多学生在家里上网课时昼夜颠倒。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作为学校的老师,在学校方面能为学生提供什么样的支持和帮助?
第二个问题是一个家长提出来的:疫情期间,孩子在美国独自租房,独自居住。如何减轻孤独感,调节生活节奏,避免产生心理问题?学校能给予什么样的支持?其实都是疫情中产生的问题。马老师,您能不能接着您刚才讲的,我们要如何为自己争取权益,争取支持?比如学校可能没有这样的先例和措施。也许有的学校做得很好,有的学校做不到。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马颖毅教授:

对,在不同的学校、院系和课程之间都会有较大的差异。在美国社会,不同团体的步调和规则非常分散。不像中国,是一个步调相对一致的社会。有些中国学生默默的上了日夜颠倒的课,但他的老师也许根本就不知道。
比如在我们学院,也就是雪城大学公共事务学院,国际生以及国际背景的老师都非常多,高达1/3,所以我们学院就充分尊重了这种时间上的差异。例如,我们的经济学系在排课的时候就充分考虑到中国学生的时差,所以排课时尽量避免了日夜颠倒的情况。但是有些系的中国学生比较少,那么他们的教授根本就不知道中国学生要面临这样的问题。那么这个时候,你可以直接写信告诉教授,你要面临这样的问题。我觉得这是第一步。至于教授会不会听取你的意见,他如何给你提供支持,或者你说的东西白说了,那又是另外一个问题。如果你最开始连第一步都没有迈出,这之后就更没有可能了。所以我觉得,第一步要告诉别人你有这样的困难,并告诉别人你希望他们能提供什么样的帮助。这是非常重要的。
其实,在疫情期间,不仅是中国学生,美国学生也很孤独。很多学校都提供了线上的活动,包括一些非常有创意的做法。我觉得跟学校的各个团体保持紧密联系也很重要。因为很多时候,学校在做一些事情,学生也不知道。缺少沟通也是一个问题。

我刚才看到有人在“Q & A”提问,我想回答一下。这个学生说,他会定期主动去找老师聊天,但是他感受到了所谓的“微歧视”,他感到很失望。我觉得,这个现象是普遍存在的,而且我非常欣赏这位同学的勇敢。这位同学在中国学生当中应该是少数。在美国,微歧视是一种相当普遍的现象。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需要放弃努力。我觉得自己的努力和主动是第一步。你也许感受到了很多的危机,但是你可能忽视了一点:当你主动沟通10次,哪怕被歧视了8次,你也仍然得到了两次帮助。这跟你一次都没有主动去寻求帮助,你得到的是零次帮助比起来,就已经好多了。而且我刚才说的8次肯定有些夸张。很多时候,人们都倾向于看到让自己失望的地方。我相信,在美国社会,歧视和善良是同时存在的。我的很多同事都非常愿意帮助中国学生。所以,当你提问或求助时遭到冷眼相待,对美国社会感到失望时,不要放弃。你可以换一个人继续求助,或者等你的心情好转一些以后,再去试一次。我觉得这样的策略会更好。

马兰女士:
谢谢马老师特意为这位同学提供了一个特别暖心的小tip!我特别同意马老师说的,就是你一定要主动。马老师刚才也提到,有些时候,教授是不知道你实际面对的挑战,他可能知道你在上网课,但他不知道你是在大洋彼岸隔着12个小时的时差在上网课,有时候你是要去说的。
我们中国人常说一句话叫“事非经过不知难”,也不能够期望所有的人在没有经过你的挑战的时候就知道你的难处,所以一定要主动去沟通。有可能学校在做一些事情,而你并不知道,所以你要去问,才能够知道。你也可以稍微有创意一点,去跟学校主动提要求。比如现在,有一些中国学生来不了美国。但是在当前你所在的城市,可能你们学校会有几十个或者十几个新生都在这个城市。比如马上要过春节了,我们这十几个同学希望能聚在一起办一个春节庆祝活动。我可以找国际学生办公室去请求:我回不到学校,能不能给我一些funding,给我一点钱,我们在这里主持这个活动。我觉得这个方案完全是有可能实现的。因为现在正处在疫情之下,我们国际学生办公室这边就有很多in person的提问,反正好多活动也都没有办法举办。学校有可能是有一些funding的。你不如就稍微有创意一点,去问一下:我们想组织一个什么样的活动,能不能给我们一些 funding?如果成功申请到 funding,就等于说是自己搞成了聚会,又减缓了大家的孤独感,同时你还锻炼了你的组织能力。我觉得这是一举多得的事情。
你也可以在国内趁此机会开拓你的社交网络,扩大社交网络,和本地的校友联系,和学校的校友俱乐部和校友办公室都联系一下。还可以看看我们有哪些家长在同城,我们都可以联系一下。这些都是缓解你的孤独感,维护心理健康的好办法。

马颖毅教授:
刚刚马兰老师提到advocate,自己为自己呼吁。其实我觉得,学生和家长都需要意识到:在美国,不仅是自己需要给自己advocate,你也需要找别人给你advocate。
作为学生,你可以去找你的advisor。也不一定是专门设的visor。例如你一个学期要上4门课,这个学期就有4个老师,并不是每个老师都会成为你的advocate,但至少有可能有一些老师很热心。在美国,你在找工作,找实习的时候需要教授的推荐信,你在申请研究生院的时候也需要教授的推荐信。那么这个推荐信并不是从天而降的,你需要去主动的找老师要。如果你平常跟老师比较熟悉,比较主动,其实不需要占用很多老师的 office hour。在美国老师的office hour,也就是所谓的答疑时间,不仅是中国学生,其实美国学生也不怎么来。如果你能抓住这个机会,就会得到非常多的关注,至少老师会记得你是一个用功的学生,或者你是一个非常积极的上进的学生。在这个过程中,能增进互相的了解,让老师对你产生印象。
有些美国教授要带一个班,有两百多个人,他不会记得你。这在美国大学是一个非常常见的现象,也是你需要成长的一个重要部分。实际上,不仅是在学生阶段,我们在每一个人生阶段都需要找到能帮助自己的人,就是能找到给你advocate的人。

主持人(范敏女士):
感谢各位老师为大家提供的宝贵分享!最后,我想请三位嘉宾老师给我们的听众朋友们留一句话,或者请各位嘉宾老师给我们的学生、老师、家长提出一些建议。要不就从谢维扬博士开始吧。

谢维扬博士:
我同意两位的观点,要为自己发声。我们作为国际学生,更要主动的去发声。另外也要提醒大家,一定要去寻找你的allies。在学校里面,很多时候,如果你作为学生没有足够的力量,又想去做一些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事情,找学校的allies,就是那些能支持你的人,让更有权势的人来帮助你。这是一个比较有技巧性的方式。

主持人(范敏女士):
接下来,我想请马教授给大家留一句话。

马颖毅教授:
我看到“Q & A”里面有一个人提问:关于培养健康的人生观,在美国的中国留学生需要注意哪些事情?我觉得最重要的就是四个字“操之于我”。每个中国留学生必须意识到,你自己的生活由自己主宰,所以你必须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主持人(范敏女士):
非常好!马老师讲的这句话,不仅适用于中国留学生,学生家长也可以用。马老师对学生、家长和老师们还有什么建议?

马颖毅教授:
我想回到咱们今天论坛的主题:成功和幸福。我觉得,人这一生的成功固然重要,但是幸福更重要。咱们的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就是成功和幸福的两大基石。
今天谈到心理健康,我也是听谢博士和马教授一直在分享,我也受益良多。我希望咱们今天这场分享,每个人都有一点take away message, 无论是今后能用到的方法和态度,还是人生观,都能把我们幸福的基石做得棒棒的,稳稳的。最后,也祝大家一生幸福,新春快乐!

马兰女士:
谢谢大家!非常感谢三位嘉宾老师为我们提供的座谈分享!我们今天的活动到此结束,大家下次再见!

张伟用老师在美国做研究学者,研究课题是中国留学生在美国的学业与职业发展。通过《美国西部新闻》开设“美国留学”专栏,向世界各地中文读者介绍美国大学情况。欢迎读者朋友们和我交流互动,我很乐意和大家交流美国留学相关疑难问题,帮助大家顺利实现理想的留学计划,也丰富我的研究素材。